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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与学校
发布时间:2022/4/2 13:39:00  作者:集团部室 任雯婕   阅读数:3188
 

 

以前我读初中的时候,学校重新翻修了围墙,在外围的墙上留了大片大片斑驳的空白,请了美院的老师过来在墙上画画。当然都是画些景致风物,另有一面墙上用楷体题了诗。我天天在墙边走,每天把诗和画看两遍,后来那首诗我都会背了,离开学校好几年了还是能背出来:

“久别相逢笑破颜,茅堂依旧好溪湾。晴窗恰对疏疏树,矮纸工描细细山。暂抚菊松拼我醉,明镜惊看鬓渐斑。”

现在想起来,这首诗也是那个小学校的写照。诗的最后两句我拿不准,去网上查,输入法也无甚联想,只在一篇景点讲解词里提到,说是一位清代名士所写,然而这位名士的名字,我也没听说过。就像那个小学校,籍籍无名,之前只有寥寥地址,后来改了一个长长的名字,更不好记,嗡嗡的不甚响亮,学生为图方便,都用旧称。

怕是同样的命运,不出名,也不惊人。诗中没有什么好得足以传世的句子,如果不是写在墙上天天看恐怕我也未必记得住。但是这首诗就像这个小学校,有温柔的况味,还有莫名的自嘲。

学校旁边就有一条小河,估计连接着周围居民楼的废水处理管道,夏天气温一高气味就不大好,学生路过大多掩鼻。但河道两旁种着两排紫槐树,紫红色的,开花时一树都是紫红的花瓣,中间夹着细细索索的叶子。花开了又落,花瓣一大把一大把地掉,从来不见掉完过,地上铺了一层花瓣的薄地毯,河面上也漂着许多。水是碧绿的,上面漂浮着紫红的花,有完整的,有破碎的,总之断断续续从河面上流过。虽然有时这条河不太讨人喜欢,但是,这个时候它还是很漂亮。流水和落花是不能被忽视的主题,缓慢的河流和密集的花瓣美得古典,环绕着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学校。

所以说:久别相逢笑破颜,茅堂依旧好溪湾。

下一句晴窗恰对疏疏树,也没有错。我们教室外是一棵樟树,挨得太近,树枝都快要逼进窗子里了。樟树的叶子是中间圆两头尖的橄榄形,枝干很清晰,很少横生出来难看的细枝,而且枝干的线条也都很自然,常是流畅的Y字形。一般来说都很高大,下半部分的主干不生一点枝杈,苍翠的树冠也不会垂下拖泥带水的树须。总之,就是长成了一个标准的图书插画里的树的样子,简直就像一个“树”的概念,从各种各样的树里面把最普适的部分抽取了出来,集合而成。疏疏树是有了,晴窗就更易得。晴起来的时候很好看,太阳光把树木的影子拓在课桌上,黑羽黄嘴的鸟在树上唱歌,声音丰富地像在练花腔。

学校总是慢悠悠上课,又慢悠悠放饭。去食堂的时候总能看见美术生在水槽里洗笔,慢而又慢地描画着学校的宣传壁,白瓷墙砖上沾着五颜六色的颜料。画同样贴在走廊里,我吃饱午饭就去看,虽然大体来说都差不多,但用单纯的炭黑来表现光影的细节仍然让人不由感叹。这么一来,“矮纸工描细细山”也有了。

剩下的呢?“暂抚菊松拼我醉,明镜惊看鬓渐斑。”要讲这一句就是我的高中,那个学校在本地很有名,大而漂亮,满是竞争和排名。与此相比,原来的初中生活就淡得多,醉酒似的,浑浑噩噩,满是漂浮感。我分不清上学期或下学期,看些无所谓的书,背苏轼和辛弃疾的词:“凡我同盟鸥鹭,今日既盟之后,来往莫相猜”,认识了毕业之后就没有再联系的朋友,和她们在午饭和放学时花大量的时间聊莫名其妙的话题。那段时间我就像个喝醉了四处游荡的人,高高兴兴,不考虑过往和未来,而时间就这样过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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